舒棠早就忘了心软是什么滋味了,只有在路边遇到过受伤的小狗曾心生恻隐,但那也是早些年了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现在手握双刀,一袭青衣裹住了过往,神秘、决然,她也不再心软。可人总是要在染缸里破例的,即便是青色。
没成想,遇到个死心眼的笨蛋。
粮斗里倔强伸出的药瓶让舒棠有了久违的愧疚,原来这天底下还真有说到做到,以德报怨的傻子。于是,心里便想着,人家是来送药的,按道理态度该友好一些,可她冷脸相迎已经成了习惯,救起李雾,前一秒还在担忧后一秒就便忘了。
从小在刀尖上过活的舒棠,不曾在意过男女有别。在她眼中,羞耻都是留给有脸面的人的,她这等人命都不在自己手中捏着,还谈什么羞耻心。
因此,紧闭双眼,摸摸索索给她上药的李雾惹她发笑。
这个贼,还是个君子。
他确实对自己不曾有过非分之想,即便后来阴差阳错,住在了同一屋檐下。
蜡泪整夜整夜的落,卧房里整夜整夜的灯火通明如同白昼。是李雾不同意熄烛,他说为着自己着想,生怕舒棠半夜动手动脚。
舒棠倒是无所谓,毕竟她打坐休憩从不挨榻。有时衙门有事,鸡还没起李雾便起了,有时候舒棠接到线报便整夜不归。他们二人有段时间可是不得拜街坊,碰头都难。
说起来,还是要“感谢”陆铮的监视,那双无时无刻不盯着他们卧房的眼,可是让舒棠一言一行都得端着,成了彻底的夫人,简直比练多少规矩都管用。
“二十二了,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,哪像你!”
“二十二了,人家科考都中状元了,哪像你!”
第一次听时,舒棠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怼回去就是了,但是今天再一听多少有些不顺耳了。
看着那双装了碎银的鞋子,就更火大了。她身处江湖,哪受过这样的气。换回了那身青衣,做男子装扮,喝酒去了。
口头戒酒。以前做任务时,贪杯误事,被李东方发现,便要她以此为戒。说,若再犯就割了她的舌头让她尝不出滋味。
可嗓子里似是住了一只酒虫,每次闻见酒香就瘙痒难耐,戒酒之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,总戒不成。她这回断片有些猛,不知醉后给那些姑娘们都说漏了什么竟然一点儿也想不起来。
“上次你喝多了赤着脚在屋顶上放风筝,上蹿下跳,像只得了桃儿的猴子。”
“听我的,下次别喝那么多了。”
真是碎嘴子,若不是他搞定了那些教坊司的姑娘们,舒棠真想给他脑袋上一记暴栗。
“夜不收从来只听信千总,你说不让我喝我便不喝?”
舒棠还是气不过,嘴巴撅起都能挂住酒瓶子了。
“没错啊,李东方不让你喝。”
舒棠一听这话便真以为李东方来了指令,连忙追问还有没有别的消息。
李雾见她这等反应先是一怔而后巧黠地笑道:“有啊,不过你得答应我戒酒,我才能告诉你。”
舒棠先是一口答应,然后揪着李雾的衣襟昂首迫临。
“饶命!”
立马怂了下来是李雾的美德。
“区区戒酒,怎么可能难倒舒女侠呢……对吧?”
李雾抿嘴笑的时候,眉眼弯弯像个狐狸。舒棠讨厌那个表情,顿时气蹿脑壳。方想收拾他一通,耳廓一动,忽觉门外异动,拽着领口一把将李雾扔在榻上,转身像豺狼捕食般伏上前去。
李雾以为自己要失身,慌忙抱紧胸前,颤颤巍巍地问道:“你想干什么?你,你别想不开,我是良家……唔……”
舒棠连忙捂住他的嘴,脸朝外面扬声说道:“你要是还想明天从这个宅子全须全尾的出去,就给我来捏脚,否则从今往后就别上榻了!”
李雾瞥了眼窗前,心下了然。
看,陆铮啊,又在听墙角了。
他使劲掰开了舒棠的手掌,大声附和道:“是!夫人!”
“夫人这个力度可以吗?”
“脚底穴位应五脏,夫人该补肾了!”
舒棠气愤地捏住李雾的两颊,眼刀能杀人了。
风声过了,舒棠搡了他一把。
“行了!别叫了!人走了,你下去!”
纹丝不动的结果就是让踹下去。李雾翻了个身,便一把抓住舒棠的脚踝。舒棠惊诧,直往回缩。
“你干嘛!”少女的脸上没来由地热了起来。
“夫人要我捏脚啊,否则我都上不了榻了。”而后他偏头想了想又道:“虽然我本来也不在榻上睡就是了……”
舒棠此刻有点想把头缩在领口里。
“那你还捏什……”
“咱不练了!”李雾只顾自己低头言道。
“什么?”舒棠稍稍抬眼,看见李雾正面色平静地给她捏着脚。
“我说……”李雾抬头瞧她。
“咱不练了!”李雾随手拾起榻边的红绣鞋丢到一边。
舒棠嘟囔道:“练也是你,不练也是你。”
“哎?可不是我啊……”
“是,李东方说这是计划的一部分。”李雾有意将李东方三字着重音,明亮的眼睛透着试探。
“那……既然是任务,我更得练啦!”舒棠也有意扬起声调。
这两个人,都各怀心事。
小心试探成了自讨苦吃,李雾心中有些吃味,但嘴上顺从。
“行行行,练练练,你开心就行。”
“什么我开心就行,练规矩怎么会开心。”
“那就不练!”
“那任务呢?”
“那就练!你愿意就行!”
“我不愿意!”
“那你愿意干嘛?”李雾哭笑不得,停下忙活的手。
“我愿意……”舒棠圆眼珠滴溜地转,扬起手臂,笑得灿烂。
“喝酒!”
李雾嘴角也一扬,说道:“不行!”
许是捏了脚的缘故,舒棠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,天都大亮才起来。
她走到桌前,顺手一提,茶壶里的水都还是满的,肯定是李雾走前就烧好的。
饮下去这茶已经凉透了,但舒棠的心头绕过一丝暖意。
“有这捏脚手艺却甘愿做个贼?屈才屈才……”舒棠模仿私塾先生摇起脑袋,把自己逗乐了。
“睡到自然醒这么开心啊!”李雾提着一包东西站在院里望着她笑。舒棠如临大敌般扣倒茶杯,水渍染了半只袖子。
“哎呀,天下第一的刺客茶杯都拿不稳,合着洗衣服的不是你……”李雾收回了笑,拧起眉头的样子真的很像老妈子。
“唠叨……”
“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,衙门里没派差?”
李雾似乎有些犹豫,他没应答,只是把手中的包袱放在桌上。解开一看,零零碎碎都是女子所用的脂粉钗环。
“你什么时候要用这些了?”舒棠问。
李雾嫌弃地翻了白眼,说道:“我一个爷们儿,用这些干嘛……”
舒棠盯着他,他眼神浮动,嘴唇像被面糊粘住了。
“嗯……给你买的……”
爱财鬼今日居然肯放血了?
舒棠抿嘴笑道:“你还真想把我养成别人眼中的官太太呀。”
李雾似乎被戳中了心事,不自然地挑了挑眉。
“总之多了解些不会出错,指挥使大人设宴,点名我也要去,百户以上可携家眷赴宴,我是特例,你也要去。梳妆打扮……别露了马脚……”
似有话还未尽,李雾脚底抹油溜了。别看穿了飞鱼服也有些日子了,他慌起神来,还真是没一点官样。
涂脂抹粉按理说不是舒棠所长,但李千总培养她时,也曾教导过,女子身份更容易潜伏到常人看不到的地方去。因而舒棠也学了一点施妆的手法,不算精,但够用。
不得不说,张记绸缎铺的衣料确实上成,颜色选得也好。彤色长衫外搭铅白色对襟褙子,哪怕只是略着脂粉,也能相得益彰。
廊檐溦溦,她款步行来,倒真是应了那句美人如棠。
二人并坐饮茶,看着应天的雨说走就走。放晴时,暮色正好。正因为习惯了瞬息定生死的日子,这如潺的静谧才弥足珍贵。
“如果没有这一切,就像这样也挺好。”
“如果没有这一切,我们也不会遇到。”
舒棠曾绑过一个算命的,女子卜卦,无非就是看所遇姻缘是否结果,家中亲人是否顺遂,婚后子嗣是否康健。
那老汉脱了套头的麻袋,见着舒棠脱口便说她家中主君必能高升。官场若顺遂,家宅必兴旺,还说她不出半年定得麟儿,实是大富大贵的面相。
“说得好,但有一点先生算错了。姑奶奶我,还没嫁人呢!”
后来算命的老汉没了舌头,理由当然不是因为他是个江湖骗子到处胡吣。夜不收传递消息相当谨慎,哪许另生枝节,这算命的也是活该自己触了霉头,看了不该看的却不缄口。
提到任务本该是取他性命,许是那天的风迷了眼,舒棠反将其敲晕装进了货箱里,一路向西,等他一觉醒来,恐怕都过了萧关。
本来很难感同身受,但当舒棠自己从货箱里醒来的那一刻,她才算知道那算命的老汉真是挺委屈的。
“混蛋李雾!敢在我的茶杯里下药!”
舒棠在心底暗暗叫骂,一双只能利刃对着几本杂字泄愤。杂字刊印的花样不多,多是常用字缀集成韵,方便人记忆的启蒙读物。许是装订失误,舒棠偶然发现一本杂字里面加了诗歌,借着货箱孔洞里的透过天光,舒棠读了起来。
“后来呢?这个姓焦的和刘氏有没有在一起啊?”李雾迫不及待想听到最后的结局。
舒棠摇摇头。
“没得圆满,最后焦刘二人为爱殉情了。”
李雾听罢神情落寞,撇了撇嘴说道:“什么孔雀飞、什么化蝶追。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小姑娘,我就从来不看这些东西。你说这小夫妻你情我愿碍着别人什么事,两个人中杀出一个恶婆婆来百般阻挠。还有天理吗!也不知道谁写的……恶俗!”
舒棠嗤笑道:“嘴上说从来不看这些东西,可瞧你愤愤不平的样子还挺上心的。说人家写得恶俗,你李雾不就是一个大俗人?装什么清高!”
“我俗?你知道俗字怎么写吗?”
“把杂字铰得都剩画了,还说我俗……”
舒棠看着面前的李雾,讨厌程度不亚于圈里的大鹅,又想到自己一睁眼就在黑洞洞的货箱里,更是切齿。指尖一下下戳在窗花上。
“就是俗!俗气!贪财!好……”
“哎?我可不好色啊!这话可不敢乱说!”李雾连忙打断她。
“好吃懒做!”
“谎话连篇!”
“诡计多端!”
“自作多情!”
说罢,舒棠抬眼看了看李雾,发现他正笑盈盈地瞧着自己。
“再说好听点儿,小爷赏你样东西!”
舒棠不服,再骂道:“油嘴滑舌!没脸没皮!”
忽的,街外放起了烟火,一朵朵在檐头炸开,舒棠一惊,指甲无意戳破了自己费心铰下的窗花。
赏烟火?不错,也是件美事。二人倚在廊下,向燃起爆竹的人借一份欢喜。
“窗花哪有烟花好看,就是啊这好看的东西总得抬头看,看多了颈子疼。”李雾说道。
舒棠手心里默默攥紧了那一半窗花。她望向身侧的李雾,失神自语。
李雾的耳朵顾不过来。
“嘀咕什么呢?”
只见他唇角一扬,手指点了点说道:“是不是又夸我呢?”
舒棠摇了摇头,颔首微笑。李雾心中隐隐触动,他看着她慢慢就失了魂。绚烂的色彩在天上,也在舒棠的面容里。
情难自禁,他悄悄握住了她的手。
“不是说,从不胡来么……”
“偶尔胡来一点点也还是君子。”
唇角落下温热像灼仙岁,入口辛辣却回味香醇。舒棠感觉自己醉了,否则自己为什么晕晕乎乎的,还不清醒。
她睁眼时,李雾狡黠的笑意正大方地落在自己的鼻尖上。脸颊的绯红,很有故事。
“你!”舒棠抬手想打,却被李雾抓着小臂捞进怀里。
“女侠说得对,正人君子也免不了俗,何况我呢,不仅是君子还是个贼子。”
舒棠噗嗤一声,笑了。她问李雾谁是那个恶婆婆,李雾没回答,似乎是想起什么来乐个不停。
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,该有多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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